墨客

愿化作时代卷轴中的一点墨迹,虽逐渐淡去,但终究留有痕迹。
我是时代的过客,也是你生命中的过客,兴许走走停停,终究不会永久停留。
余生之愿是找到一个并肩而行的人。

彼岸(下)【完结篇】

黑袍男子从尘世走来,风霜满面。

他背负两剑,手持拂尘,腰侧悬着一枚锁灵囊,身侧跟着一个半透明的白瞳女孩。

“过桥吗?”蒙着面纱的青年懒洋洋地自亭中信步而出,左手抓着生死簿,随意抖到了一页。

“嗯——”青年拖长了声音,怪腔怪调地念着,“替天行道,行侠仗义,啊呀呀,道观被屠,被友误杀,啧啧啧啧,尸身受控,呵。”青年抬眼看了道人一眼,怀着深深的恶意吐出最后四个字,“助纣为虐。”

道人微蹙眉头,含着孤傲霜雪的眸子盯住青年。他右手微微抬起,准备好随时握住剑柄。

青年却毫不在意,只冲着忘川河上的虚空挥了挥手“中路。”

虚空中,浮起一座朴实无华的桥,煤油灯规矩地立在桥栏上,火光平和地照亮桥上人脚下的路。桥上的人行色匆匆,一如街市上的芸芸众生。

两碗孟婆汤塞进二人手中,青年的手顺势拂过男子腰侧,妄想摘走锁灵囊,却被道人的手截住。

“你想干什么?”道人厉声喝道,手下力道愈大。

青年面纱下的嘴角一撇,不屑地冷哼一声,手腕一扭,以巧劲挣脱开去。

二人交手的同时,白瞳女孩突然猫着身子冲进战局。

“唰。”她将扯下的面纱掷在地上,瘦小的身形一晃,又藏到道人身后去了。

“薛洋?!”道人惊怒非常,祭出长剑,举剑便刺。

青年后退两步,让开了道人的剑气,带着血丝的双目恶狠狠地剜了女孩一眼。接着,他呵呵一笑,面向道人,鲜红的舌尖舔过细腻的白牙:“宋子琛。晓星尘你是带不进轮回的。你,是完整的魂魄,可他不是。”他露出两颗虎牙,乐滋滋地说着,“他只会在轮回的漩涡里,一点儿,一点儿的,粉碎。灰飞烟灭,半点儿都剩不下来。”

拂雪锐利的剑锋直逼他的喉头,降灾出鞘,挡开。

两人在亭前斗着,偶尔泄露出的剑气冲击着岸边的曼珠沙华。鲜红的花觳觫着,泛起壮阔的波澜。

先是道人占了上风,凌厉的剑气逼得青年退到亭边。

但渐渐地,道人身上的伤倒是比青年还多了,最后竟是体力不支。

“呼呼。”一次碰撞的余波后,道人将剑拄在地上,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,呼吸极为的不稳定,眼见着无法再战了。

青年倒是一派悠闲自得地瞧着胸前豁开的大口子飞快地自动愈合。

他拎起漆黑的长剑,缓缓向道人行去。降灾轻松地挡开后继无力的拂雪,漆黑的剑锋兴奋地振颤着,叫嚣着,为即将渴饮鲜血而欢呼雀跃,刺出,即将洞穿。

白光乍现,蒙眼的白衣道人自万丈光芒中走出,挡在黑衣道人身前。

“晓星尘!”降灾止住了攻势,惊喜之意自青年眼中迸发出来,但,只有一瞬。

随后,这惊喜化为了疯狂的偏执和极致的妒意。

“星尘?”道人方才还冰寒着的双眼瞬时还暖,他迟疑地伸出手,却在将要触到白色道袍前缩了回去。

白衣道人扯下蒙眼的布条,布条下不再是凹陷的眼眶,却是一双灿若星辰的明亮眸子。

“薛洋,你别动他,一切冲我来。”白衣道人向前一步,平静地与薛洋对视着,“我留下,你放他们走。”

“星尘,不可!”他急急地按住白衣道人的肩膀,想要把他带到身后。

然而白色虚影并不费什么力气就挣开了他的手,“子琛,对不起。”晓星尘回过身,抿唇言道。

接着,他的手上闪过一道白光。

黑衣道人的瞳孔猛然收缩,在毫无防备下被咒术击晕,软倒在白衣男子怀中。

“怎样才能渡他入轮回。”晓星尘盯住薛洋问道。

青年目露狂喜,就这么看着他好一会,突然一笑,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:“喝了孟婆汤,走了那个桥就行了。”

碗递到了晓星尘手上。

他看着碗里的液体,犹豫许久,迟迟没有动作。

“呵,我可没心思在这里面做文章。我现在就是孟婆,这是我的工作。”青年的眼一刻也没从白衣道人的脸上移开,见他停住动作就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了。

灌下。

“阿箐,你也喝了。”道人端起另一碗,望向女孩。

“道长!不,我不喝!”女孩攥紧双拳断然拒绝。

白衣道人的手上再一次亮起白光。

“道长若是要对我下咒,我就立刻魂飞魄散。”女孩立即后撤几步,警觉地注意着白衣道人的一举一动。

晓星尘垂下手,白光渐渐消散。他叹息一声,轻轻摇了摇头:“唉,还真是犟不过你啊。”

白衣道人不再逼迫女孩,只低下头默默理好怀中人因打斗而散乱的发丝,正了正他的发冠和衣襟,然后把他推给阿箐。

“阿箐,带子琛走。”

“道长……”白瞳女孩艰难地支撑着男子的重量,抬眼看向白衣道人,想要说什么,最后却只抿了抿唇,说了句,“道长,你要保重。”

女孩拖着黑衣道人,踏上了忘川河上的桥。

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,他们很快就到了尽头。

然而,就在他们将要投入轮回时,道人醒了。

他睁着茫然的眼看了看身边的女孩,接着立住身子,再不肯走了。

“哥哥,该过桥了。”他任由阿箐拽着袖子,却不挪动一步。

好像,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...是什么呢?

沉思片刻,却毫无头绪,只让脑子更加昏沉了,就在他准备顺着女孩的意思继续前行时,颅内突如其来地产生了剧烈地抽痛,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回过头去,向着桥的另一头大声喊着:“对不起,星尘,错不在你!”

星尘…是谁?我…是谁?我为什么要这样说?

他慢慢回过身,神色恍惚着,默默盯着自己的双手片刻,然后抬起它们捂住自己依旧持续抽痛的头颅。

“哥哥,该走了。”女孩强忍着泪水,拖着男子的衣袖向前跑去。

黑衣道人被扯得脚下一踉跄,“啊?嗯。”他只得应了一声,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向前,却又怅然若失地回头看去,也不知在看什么。

“子琛…再见了,不,永别了。”一直默默瞧着友人远去的晓星尘的眸光逐渐变得暗淡,身形开始消散。

“晓星尘!”一直盯着他的薛洋立刻发现异状,他眼眸充血,用异常的凶恶掩盖着心头的恐惧,“你别想扔下我逃走!你逃不掉的!”

青年强行扯过即将消散的魂魄,注入花种中。

笔直的茎秆,洁白的花瓣缓缓舒展,一尘不染。

银刃狠狠割开他的手腕,褐色的混着血色的液体落入花盆。

最后,分毫不差地从盆底流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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