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客

彼岸（中）

“过桥吗？”蒙纱的女子从亭中向他款款走来。

英俊的青年阴沉着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阳光的笑容：“不过。”

女子手持簿册，慢慢翻动着，最后停在了一页。

她抬眼，望着他：“你等不到他的。”

阳光灿烂的脸瞬间变得凶残而扭曲，凶恶的魔爪狠狠掐住女子的喉颈。

眸色血红，他恶狠狠地喊着：“女人，闭嘴！”

“他的年岁已尽，生死簿不会出错的。”细白的脖颈已然青紫，她却仿若毫无知觉，只平静地继续诉着：“要想弥留在阴间，只有两个法子。”

听闻此言，青年手上的力道略微收了收，他死死盯住那女子。

“一是跳下忘川，你可以等他一千年。二是成为孟婆。”纤弱的手拨开脖颈上已经失去力道的手掌，接着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褶，“第一种法子，你只有一千年。若你等的人不曾来过，你便会被抹除记忆，强制投入轮回。”

青紫慢慢褪去，脖颈白皙如初，她转过身子，向亭子走去：“若是成为孟婆，只要你的灵魂足够强大，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。”

青年面沉似水，跟上她的步伐。

“吃下去。”一粒浑圆花种飞至。伸出两根手指，轻松夹住，花种骨碌碌落入他的手掌。

他面无表情地把玩着那颗微不足道的花种，眼见着毫无要将其吞入腹中的打算。

“但是，你要接受曼珠沙华的诅咒。”女子显然对他的沉默毫不在意。只是自顾自地略略掀起裙子下摆：狰狞的青色根茎缠绕着她的双腿。修长的腿明显萎缩了，就像是被夺去了养分。

“给即将过桥之人饮下的孟婆汤就将是你的血液。”从亭中取出的银刃毫不吝惜地割开腕部，渗着鲜血的褐色液体缓缓流出。

“你等的是碎魂吧。”一个中央半埋着一粒花种的小花盆递到了他的手上，“把他的魂魄注进去，用血蕴养。”

“还有，这是生死簿。”女子将方才翻阅过的簿册一并递出。

“我可没说想当孟婆。”青年扬起嘴角，露出一对小虎牙，七分俊朗，三分稚气。

“不，你会的。”青年如狼似虎的目光危险地盯住面前瘦弱的女子。但她只是平静地凝视着他，从一而终。

“哼。”青年不屑地轻哼一声，猛地抢过生死簿。

接着，他盯住那颗分外惹人厌烦的花种半刻，吞下。

女子微微一笑，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漾起了波纹，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从眼角 轻轻滑落：“两千年了，终于...终于，可以不用等他了。”

在青年吞下花种的一瞬，她曼妙的身躯突然燃起苍白的火焰，一株曼陀罗华瞬间绽放，随即化作黑色。

“记住，一次只会存在一位孟婆。”

黑色的花朵随着越来越小火焰摇曳着。

伴着火焰的熄灭，它瞬间凋零。